日期:2022-4-20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一
晨雾萦绕,公鸡的鸣啼叫醒了东庄。寒冬腊月,三九严寒,忙碌一年的村民好不容易消停几天,任凭鸡鸣狗叫也不乐意起床。东庄的东口顾芳家里灯光分外的亮,光线透过雾气泛着红光。顾芳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主卧红漆木门,怒气早已冲上心头。一个男人站在客厅,点燃一根香烟猛抽一口,烟头立刻闪着火光。片刻工夫,满屋子烟草味了。
她冲着男人喊道:“想好了没有?”
“为什么一定要去?”
“我打定的主意谁也甭想拦我!”
“像头牛一样犟啊!”
“不就做个保姆吗?有什么不好?”她捡起丈夫的一只拖鞋扔过客厅,拖鞋凭着惯性滑过阳台,消失在浓雾中。
男人还在抽着烟,一吭不吭,任凭她哭闹。
“你每次都这样。”男人的烟抽完了,手指捏着烟嘴,他到处找烟灰缸。
“还不是因为你。”她哽咽着说。紧接着,一头趴在沙发上,痛哭流涕了。
狭小的空间瞬间充斥着忧伤的气氛。
“你说你咋那么不信任我……”她的泪滴啪嗒啪嗒落在崭新的沙发垫上。
身高五尺的大汉终于忍耐不住了,俯下身来安慰她,她右手抬起来将他推出去,男人像球一样又弹了回来。
几个回合下来,他最终站在了她身边,“你也别生气,我也是为你好。唉,想去就去吧。”
“你真同意了啊!”她像个顽皮的孩子得到了意外的礼物,顷刻间泪水润湿了整个眼眶。
“我去做早饭。”
“我去城里,你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,烟少抽,酒能不喝就别喝。”顾芳说着抓了把米放在淘米盆里。
马路上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,她家的狗窜到了大门对着门缝狂叫着,她对着门大声吆喝道:“嚷什么嚷!”
二
冷风钻进了鼻孔,吸进去就是扎心的冷。曾经车水马龙的西街,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位裹得严严实实的上班族。顾芳两手兜在红绒棉袄的口袋里,立在西街家政门口。
“你是来应聘的吗?进来吧!”
“我想看看……”
“保姆?育儿嫂?”
“育儿嫂,我这年龄合适吗?”
“要教小孩读书的,你什么学历?”
“噢,没这方面经验。”顾芳耷拉着脑袋说。
三五个人把七八平方的家政公司围得水泄不通,她先是收起了脚,后又从沙发上站立起来。
这时,穿着貂皮大衣的六十岁左右模样的女士走了进来,打量了顾芳几眼。
“你是来找工作的吗?”
“是,是,我想做个保姆。”
“照顾小孩,会吗?”
“会的、会的,我照顾过两个孩子。”顾芳脸色顿时红彤彤了。
几分钟的工夫,顾芳已经坐在奥迪车上了。
“你不要担心,家政那边全包在我这儿!”
“嗯,谢谢左姨!”顾芳欠着身子,生怕衣服染脏了车子。
这时,车窗外两位四五十岁模样的人瞅着顾芳,你一句我一句,探着头,努着嘴。
三
汽车驶入了小区,一栋,一栋,顾芳数着数着,就转迷了方向。
还没等她找准方向,就跟着左阿姨登上了电梯。
顾芳跟着左阿姨的脚步更换了鞋,眼偷空打量着房间,沙发、茶几、背景墙、电视壁、橱木地板,标致、雅观。
“姐,您请坐!”二十七八年纪的妇女穿着睡衣蹑手蹑脚地从卧室走出来,时不时的看她一眼。
“这是我儿媳,这是顾芳,你叫顾姐就行。”左阿姨把顾芳做保姆的事简单说了几句,临走时又补了句:“她的工资你来付,我先转给你。”
娃娃醒了哭了,开始闹人了,顾芳心肝宝贝的哄了起来。
“顾姐,娃娃饿了,喂点奶粉吧。”
“噢,来了!来了!”
“小孩估计是渴了吧,我看他嘴唇有些干。”
“好孩子,阿姨抱抱。”顾芳抱起了孩子,拿着棉签沾着水抹着孩子的嘴唇,一会孩子就不哭了。
孩子睡着了,顾芳松了口气,站起来直了直腰杆。
她收拾了孩子的衣服,打开了洗衣机。这时,卧室里传来了孩子哇哇的哭声。
“顾阿姨,孩子拉粑粑了!”
“噢,这就来了!”
“顾姐,孩子娇,衣服要手洗的。”
“噢,是,是,我去洗!”
三天,顾芳累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,腿也硬了,脑袋也沉了。有时,真想打退堂鼓了,可一想起在家和丈夫拍过胸脯,也就收了心。
一个月就快要到了,小孩会看着顾芳笑了。
顾芳逛街买菜,只要是左家的东西总是揣得紧紧的,生怕有任何闪失,自己的钱包、钥匙就随意放在外衣的口袋里。
出月子当天,小孩的外公外婆驱车来接,说除了要看看小孩,还要看一下亲家找的这个称心的保姆。
顾芳四点就起床了,在厨房忙碌了一个大早,张罗了一桌可口的饭菜。
四
顾芳抱着小孩把他们送上车,就回屋收拾了,她哼着《渴望》的曲调,从客厅到餐厅,再到厨房,整个屋子充满着欢快的气氛。
哼惯了《摇篮曲》,她今天要改善一下耳朵,好好享受一下,犒劳犒劳自己。
她还是累了,曲哼不动了,捂着头皮坐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她又哼唱起来,歌曲透过厨窗传到窗外,飘到邻里,落到楼前的广场上。
“啪啦!”一声,歌曲突然停了,整个房间立马静了下来。
“三个盘子、三个碗,这得值多少钱啊!”顾芳捂着头蹲在厨房的东墙角,呆呆地看着这些薇香釉上彩陶瓷餐具。
“我刚才怎么没接着,哎呀!笨呢!我到哪去买这一模一样的啊!”顾芳拍着头皮伸手去收拾七零八落的碎盘碎碗。
夜深人静了,顾芳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昨天,她出去打听了,那些彩陶可都是些高级家当,三套要值七八百块呢。上个月发的三千四百元工资,五百元父母养老钱,左阿姨的儿媳转给儿子五百元生活费,孩子叔叔生小孩,家里又买了几只羊,已经所剩无几了。
顾芳怎么也想不明白,微信竟然能把钱转给她儿子,转得快,收得快,左阿姨的儿媳转过去,一分钟的工夫儿子就打电话说钱收到了。顾芳下定决心也要学这高科技,她笨手笨脚地琢磨起来,连续摸索了几天,和儿子聊上几句,又加了几个好友,就搁在那里了。
她翻开了手机,想给张阿姨聊聊这事,让她帮忙出个主意,编了信息,微来微去,也没见对方回答,就睡着了。
这些日子,顾芳不再像一位保姆了,她简直是她们家庭的一员。她做什么事情更认真也更贴心了,洗衣、做饭、拖地、带娃。她不想闲着,一旦闲下来,心跳会加快,头会晕晕的。她盼望着发工资的日子。
她数着日子,就快发工资了,还有二十天、十九天……十天、八天……她去商场看过那几套薇香釉上彩陶瓷餐具,打了折还要七百六十元。只要发了工资,她会马上飞奔过去大大方方地买三套薇香釉上彩陶餐具,偷偷放在左阿姨家的厨房里。
在她度日如年的这些天,左阿姨还有她儿媳对她异常的好。孩子睡着的时候,左阿姨总拉着她跳支广场舞。她儿媳说:“有事我再打电话找您。”顾芳算算儿子生活费快用完了,左阿姨就给儿媳说:“我先支些打给他。”
下午三点,左阿姨家来了三位稀客,文质彬彬的,谈话的内容,顾芳听不懂。她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谈论学生的学习,成绩优秀的、好学的、调皮的、捣乱的。他们走后,落下了一本蓝本自刊的作文集。顾芳想,说不定对儿子会有帮助,趁着收拾茶几的空翻看几眼。她看着目录,眉毛竖起,双手抖动,然后快速翻下去。
她看到这页开头三个大字:人情债。
内容这样写道:我的母亲是一位保姆,为了我,还有这个家。上个月她犯下了让她无法饶恕的错误,她摔坏了雇主的三套薇香釉上彩陶瓷餐具,大概值八百元,我在微信上看到了她发给我的信息,我没回。当天,我们同宿六个凑够了八百元,我转给了我妈的雇主,向她说明了事情的原委。一周后她又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。这事我还没告诉母亲,我不敢讲,我不想看到她哭。我现在欠了三分大人情,一位是我母亲,一位是她善解人意的雇主,一位是我的室友,他当天准备过生日买蛋糕的钱全转给我了。
这篇作文洋洋洒洒四五页纸,顾芳只记得这些,还有落款是她儿子的名字。
五
晴朗的午后孩子睡了,顾芳去逛商场,途径西街家政门口,见两个妇人红着脸争着吵着。顾芳一看,是上次面向她探头探脑的两位。
“你向着她,你儿子就认她干娘吧!”斜眼的一位五十岁出头的妇人向前探着身伸着头,试图探到那胖女士的脸上。
“他们是室友!”
“你和她是一伙的,难怪上次我的计划泡汤了!”
“我那天拉肚子。”
“得了吧!”
“你们过来一下,这儿有老人需要照顾!”一米八上下的男人向她们招手喊道。
“你去吧,你儿子上学需要钱!”斜眼妇人胳膊抵了下胖女士说。
“还是你去吧,抓紧给你儿子准备彩礼钱,还差多少?”
“别婆婆妈妈的,你们两个都过来,是两位老人!”高个子男人气呼呼地指着他们说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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